明朝广德首名进士张礼闻

张礼闻，明朝广德首名进士，嘉靖《广德州志》记载：“国朝张礼闻，二十五都人，胡清榜，任户科给事中，改杭州教授，升代府纪善[1]。”其生平信息，历代方志记载不仅简略，而且错讹较多。笔者寻找史料多年，收获不多，据已掌握零星资料尝试补订州志之阙。

张礼闻，字来学，广德县长乐乡二十五都（今新杭镇人民政府所在地附近）人，生于洪武五年（年）十二月初六，其曾祖张仲实，祖父张惠之，父亲张近诚，母王氏，有弟张达[2]。张礼闻娶周氏，生子张政，永乐十六年（年）进士，官至山西按察司使[3]。建文元年（年）八月，张礼闻参加应天府乡试，以第三十四名中举[4]。按照万历《广德州志》记载，张礼闻为洪武八年（年）乙卯科举人[5]，显然有误。建文二年（年）二月，张礼闻参加应天府会试，以《春秋》名列第三十名[6]。紧接着三月殿试，张礼闻位列二甲第十二名，赐进士出身，授户科给事中，从七品，时年二十九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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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礼闻后改派地方，并降为从九品的杭州府学教授，笔者怀疑其原因或与方孝孺事件有关，这从应天府乡试的记录中可以发现一些蛛丝马迹。现存《建文元年京闱小录》[7]非常详实的记载了这场乡试的情况，住持乡试的正副主考官分别为翰林学士董伦和文学博士方孝孺，乡试共三场，分别为《四书义》、《论》和《策》。方孝孺对张礼闻第三场《策》题第一问应试文赞赏有佳，“唯此篇能援古以答所问。众鸟中之孔鸾也[8]。”能得到他这么高评价的，还有被拔为解元的刘政（字仲理，长洲人），其第一场《四书义》题《论语·泰伯篇》应试文，被方誉为“此群鸟中孤凤，他日必有益于纲常者，当虚左以处之[9]。”一个喻之孔雀、一个喻之凤凰，可想而知，方孝孺不但赏识两人的才华，还寄予了某种政治上的厚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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建文四年（年）六月，燕王军队占领应天府，朱棣即位。初欲诏天下，其谋臣姚广孝举荐方孝孺代草即位诏，方孝孺不肯代草，投笔于地，且有誓死之言，朱棣大怒，“以凌迟之刑刑之，遂夷其族[10]。”方孝孺的族人、门生、朋友受到株连而被杀者高达八百四十七人[11]（一说八百七十三人[12]），“谪戍绝徼者，不可胜计[13]”，以张礼闻及其同年为代表的建文朝科第儒士们虽上任不久，却首当其冲。如榜眼王艮，授翰林院修撰，自焚殉难[14]；二甲第五名刘现，除翰林院编修，以病辞归，忧愤而卒[15]；二甲第十三名陈继之，授户科给事中，不屈被杀[16]；二甲第二十二名叶福，授刑科给事中，镇守金川门，兵败自杀[17]。在应天府乡试中被方孝孺评价最高的刘政，传说其恸哭绝食而亡，也有说其退居田园教授学生，发誓不侍新朝[18]。张礼闻作为方孝孺曾经器重的政坛新秀，受牵连而被贬也很正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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根据州志记载，张礼闻后升为代府纪善。代府即代王府[19]，洪武二十五年（年），朱元璋十三子朱桂立国大同，建代王府，张礼闻任代府纪善，即指这里。但从万历《广德州志》开始，历代州志均记载其升为益府纪善[20]，而益王府于弘治五年（年）在荆王府基础上建造，被封益王的是朱元璋的六世孙朱佑槟，此时张礼闻已去世多年，记载明显有误。

王府属员由朝廷直接任命，“王府长史司……纪善所，纪善二人，正八品……纪善掌讽导礼法，开谕古谊，及国家恩义大节，以诏王善……凡宗室年十岁以上，入宗学，教授与纪善为之师。引礼，掌接对宾客，赞相威仪[21]。”张礼闻此时属藩王府官员，负责向亲王宣告古代礼仪以及朝廷大节等礼法，引导亲王向善，同时也兼有教育和接待等职责。据《大同县志》记载，“（朱）桂与蜀王椿同母，性暴……永乐九年，条桂三十二罪醮让之，召入朝，不至；再召乃至，遂革其三护卫。[22]”代王朱桂品行不端，其行为“上违祖训，下失观瞻[23]。”曾任代府长史的林兴祖，“夙夜思所以匡辅之道，疏陈十余条事，又随事直谏不见听。朝廷知之，召还，改工部都水郎中[24]。”朝廷知道代王恶行难以约束，选择保护林兴祖，将其调离，时间应在永乐三年，而身为纪善的张礼闻，想以礼法引导代王向善，那就更难了。

永乐四年三月，安南（越南古名）逆命，七月明成祖朱棣下令出兵征讨，此时林兴祖从工部都水郎中旋改广西右参议，刚到任就赶上朝廷发兵平叛。到任前，张礼闻客死宾州学正任上，其“子政故弱不能归[25]”，作为好友及曾经王府的同僚，林兴祖将张礼闻尚未成年的儿子张政召至身边，与他的儿子林厚一起学习，张政和林厚后来分别于永乐十六年和十九年考中进士。由此可见，张礼闻或与林兴祖同时调离王府，接着任宾州学正。

张礼闻何时任杭州府学教授，广德历代方志均未记载，但可以根据相关史料进行推断。万历《杭州府志》记载这段时间的府学教授共有三位：蒋良辅建文二年任；王芳荪永乐二年（年）任；杨瑛永乐年间任[26]，并无张礼闻的记载。杨瑛，字伯玉，溧阳人，永乐中任桐庐县学教谕，后擢升杭州府教授[27]。另据《进士杨公墓表》记载，杨瑛任桐庐教谕九载，因考绩优异，得以擢升[28]，时间应在永乐后期。综上分析，张礼闻任杭州府学教授，应该蒋良辅之后、王芳荪之前，大约在建文四年或永乐元年比较合理，永乐二年已升代府纪膳，三年调离王府至宾州，四年病故于任。

元末明初，广德县长乐乡一带居民，以王氏、宁氏、步氏和蔡氏四大家族为主，耕读传家，人才辈出，张礼闻幼时就师承同乡蔡尧文。蔡氏，北宋时由南徐金沙（今属镇江）南下，卜居北乡二十一都，后里以氏名号“西蔡[29]”，至蔡尧文已传10世。蔡尧文，字钦明，号允让，蔡天佑次子，元末隐居故里，教授乡民子弟，洪武初诏求贤才，公应召，恩授平阳府蒲州河津县副尹，后进升修职郎[30]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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先生尧文公，其学无所不窥，要旨皆本诸六经；其文无所不优，要旨法乎八家。操持端方，议论焕发，儒林莫能及也。苐值元至正间，冠裳颠倒，纲纪沦亡，宁抱璞不出，隐居教授，一时文学之士皆出其门，而礼亦与焉。，有其德者，谁能废之？逮我朝高皇帝崛兴，诏举天下俊乂行，旁求荐辟之文，而先生名闻于朝，征聘屡加，乃慨然而就蒲轮安车之召。廷见，天子即临轩策，遣曰：“咨尔耄士，姑试以功，旋即登之清要，愼毋薄河津副尹而不为也”。

先生曰：“大君有命，臣何敢辞？愿承乏斯邑，报功明廷”。夫河津多强族巨室，民顽俗侈，素号难治，而先生尽心抚字，敬敷文教，郡民咸革心而向化。己礼乡荐，会试北行，特造河津，拜谒先生。入其境，野无青草也；游其市，市无浇尘也；登其廷，廷无讼狱，吏不呼而民不扰也。但见闾里诵之，乡党传之，无不咏歌先生之德泽，愿先生寿且康焉！虽然先生岂仅百里才哉，朝廷方有补衮之寄，而先生以年老力弱不胜金带垂腰，拜辞朝命，解绶家居。登山临水，刈蔬植卉，或咏歌以见志，或啸傲以寄怀，陶陶乎畅叙幽情，无复以功名为念矣。吾仿佛行谊，不觉慨然叹曰：“有起而拔之，莫挤而止之，呜呼先生！止于斯，孰为使之”。峕洪武二十五年岁在壬申菊月榖旦，赐进士第户科给事中门人张礼闻拜撰[31]。

张礼闻曾北行至河津拜谒先生，并为恩师撰文写传。这篇收录在《蔡氏宗谱》里的《赠尧文公传》，不仅见证了这段师生情谊，也成为目前已知除乡试应试文外张礼闻唯一存世的文章。

另外，张礼闻母亲为王氏，笔者通过查询王氏宗谱，发现元末明初张氏与王氏联姻较多，终因宗谱不全，提及张礼闻的信息仅得一条：“（王）志恭，娶蔡氏……，适念六都给事张礼闻孙[32]。”王志恭的女儿嫁给了张礼闻的孙子，也就是张政的儿子。王志恭的侄子王用宾又娶了张氏，或许也属张礼闻家族吧。

拥有父子两进士的新杭张氏家族应该还有更多谜团，等待我们去揭示。

作者：张超，安徽广德人，地方文史研究者。中国范仲淹研究会理事、安徽省档案学会档案文化研究委员会研究员、省级非遗项目祠山张渤传说传承人、宣城市历史文化研究会理事、广德市历史文化研究会理事。

图文编辑：徐厚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