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棠棣,一枚历史爱好者。欢迎大家我,一起谈古论今,纵论天下大势。君子一世,为学、交友而已!

1、海上漂泊的日子

南昌起义队伍败散潮汕,周恩来高烧40度,担架抬着撒退,途中再遭白军袭击,队伍完全打散,抬担架的人都跑了,守在周恩来身边的只有叶挺、晶荣臻几个人。周恩来连稀粥都喝不下,常常昏迷。几个人只有一支小手枪,不熟悉路,也不懂当地话,幸好不久遇到地方党负责人杨石魂,带他们隐蔽于小村。

晚上找来一叶扁船,周、叶、聂、杨加上船工,周恩来躺在船舱,再挤不下第二个人,其他人只好蹲在舱面上。风浪大,坐不稳,聂荣臻将自己拴系在桅杆上,茫茫大海中颠簸了两天一夜,才到达香港,杨石魂安置好周恩来治病,匆匆走了。

叶挺、聂荣臻没问清与广东省委的联络暗号,两人去接头,广东省委机关的人一看两人穿着不整,且不知接头暗号,躲开了。叶挺、聂荣臻不敢在街上活动,回旅馆洗澡、理发,重新上街。叶挺有经验,里装了不少钱。买东西时,叶挺一掏就是一张百元港。商人一看,说这张票子是假的。叶挺生气地夺回票子,三下两下就撕了,聂荣臻急了,拉他到一边低声说:“老总呵,你怎么这样干呢?人家看你这样不在乎,一百元的大票子随随便便扯了,不怀疑我们吗?”叶挺捂着嘴:“我扯得有道理,不然,他怀疑我用假票子,找来警察不就更麻烦,我扯了,就没事了。”两人匆匆离开是非之地。

年11月任湖北省委书记的郭亮(~),也参加南昌起义。潮汕失败后,他与柳直荀等七人赴香港避难,船上遇海盗,施药毒昏,抢走全部东西,只给每人留下短裤,漂了三天三夜,幸遇外轮获救。

2、与贼成为朋友

年夏,北大生王实味(~)与妻子刘莹居沪,住在法国公园附近福履理路建业里东街71号,女儿尚未足岁,一家人生活全靠王实味一支笔,他拼命翻译挣稿费。

一次,王实味领到30元稿费,兴冲冲回家,刘莹接过钱,赶忙去买急需的米油盐菜。王实味则去房东处交清积欠房租,交完房租回屋,只见一男人背着箱子往外走。大白天来贼了!脾气暴烈的王实味先愣后惊,继之气极,怒目相视,拦住放下箱子想溜的窃贼。那贼“扑通”跪地,哭诉自己是鞋匠,收入太薄不能养家,实在无奈才行此下策。这次因儿子重病在床,无钱求医,恳乞见谅,云云。听贼一席言,王实味气消大半,但不相信这番哭诉的真实性,拉起窃贼一起上他家核实。

来到贼家,果然破烂不堪,病孩高烧在床,老婆在床边哭泣,十分凄惨。侠骨烈肠的王实味不仅尽愤怒,掏出剩下的十余块钱给了那人,医院。

王实味回家后,刘莹哭笑不得:“你把钱都给他们了,我们怎么办?”王实味答曰:“如果这人将箱子拿走了呢,我们不也要过日子吗?”

王实味的逻辑是比起损失更贵重的箱子,给人十余块钱,损失还算小的。刘莹只能夫妇随,算是做了好事。

后来,鞋匠带着病愈的孩子提着礼品来道谢。王实味坚不受礼:“你们的生活比我们苦,留给孩子补补身体吧!”两家竟因偷,做起朋友来。

3、辛酸的工作

苏灵扬(~,周扬妻),年夏入上海光华大学教育系,年春自办板报,出至二、三期,校内“左联”小组负责人欧阳弼找到她,先借给她看苏联小说《毁灭》、《铁流》,5月介绍她入“左联”,此时她尚未发表任何文学作品,加入“左联”后,并无什么文学活动,只冒点风险看了苏联影片《生路》、《夏伯阳》,散场后得多换几次电车,以防带回“尾巴”。

光华大学“左联”小组除了要苏灵扬(校内唯一女盟员)在校内召开一次读书会,就是要她散发传单、保管马列书籍(用鸳鸯蝴蝶派书皮包装)如《国家与革命》、《共产主义运动中的‘左派’幼稚病》。

城巿地下党除了参加“飞行集会”、“高楼撒”,还有“埋地雷”——白天将墨汁瓶预先放在一隐蔽处,晚上再带一支笔往墙上写标语:“打倒国民党卖国政府”、“中国共产党万岁”。

抗战爆发后,国共合作,地下党的日子仍然紧巴巴。年鄂西特委(省级)副书记马识途:“我们特委组织很穷,连现在几个脱产领导同志最低限度的生活费都难以维持,有时还得靠有较好收入的党员和统战关系的资助。”马识途妻子怀孕,这位“省级干部”很发愁:”现在平添一笔开支,从哪里来?”夫妇俩动过不要孩子的念头,最后。马识途只能向十年未回的老家求援,既伸手要钱,也要求将孩子送回“寄养”。

4、麻烦的孩子

孩子一直是女干部的麻烦事。年10月,21岁的邓颖超新婚怀孕,未跟周恩来商量就自行药物堕胎,痛得满床打滚,胎是掉了,身体却折腾得不轻。年春节,长沙红女刘英新婚不久,接令赴沪工作,她带着身孕告别丈夫,两个月后,丈夫牺牲;八个月后,女儿出生,老乡处,因无母乳饥饿夭折。

年秋,遂川县委书记陈正人之妻彭儒(~),在永新县大湾村一农家生下首胎,一个男孩。这户农民太穷,连被褥也没有,只能在床上垫些稻草,生下孩子后,只吃了一只鸡蛋。三天后,孩子送给附近村子的老乡。临走时,地方党组织每人凑点钱,一共换了两块“袁大头”给这户老乡。此后,陈正人夫妇再未见过孩子。年后,才得知孩子六岁时生病,无钱医治而死。

年,哈尔滨女党员毛诚(~)接到满洲省委指示:调离哈尔滨下农村,发动武装斗争。此时,医院出来,生一女婴,接到省委指示后,她将不足一月的女婴送入道外十九道街“育婴堂”。

是年,毛诚留苏,年回国,任中央社会部保安处秘书长、哈尔滨市委情报部长;年后,中调部副秘书长、吉林巿委书记、吉林省人大副主任。不过,那个孩子再也没找到,她也没生第二胎。

年春,因叛徒出卖,聂荣臻妻张瑞华带着四岁女儿聂力入狱月余。稍后,张瑞华委中央特科干部毛齐华为聂力“找人家”,毛齐华(~)将聂力寄养在自己的嘉定亲戚家。但此家贫穷,孩子又多,小聂力吃了不少苦,挖野菜、干家务、做农活。还要照顾更小的孩子,稍大进纱厂当童工。年,周恩来夫妇通过上海地下党找到聂力,要将她带到延安,但跟妈妈坐过牢的聂力,警惕性甚高,生怕被拐卖,坚持要爸爸妈妈来接才走。失去这次机会,直到抗战结束,周恩来又通过上海地下党找到聂力,这回聂力大了一些,看看来人不像坏人,跟着乘船到苏北解放区,再转张家口,等她扑到爸妈怀里痛哭,已是分别十二年之后了。年,聂力才读完小学。后来,她读完高中,再留苏。年授衔中将,全军女中将。

5、亭子间作家

亭子间乃20世纪江南民居二楼朝北小间俗称,狭小局促,冬冷夏热,房东常以此屋招租。

首批“左联”青年作家马宁(~),闽西龙岩人,先后入学上海大学、新华艺术大学、南国艺术学院。年初从闽西苏区折回上海,贫病交加之中找不到能借生活费的朋友,最后借到一块光洋,分成铜元。先买好可用一周的煤油,其余18个铜元一包,即每天生活费只有18个铜元:16个铜元买一斤机制面条(上下午各吃半斤)、一个铜元早上买一壶开水、一个铜元买葱蒜配料,然后闷头写小说。

我暗地里思忖……成千上万的革命志士鲜血浇过的上海土地上,肯定有我自己的同志,只要我敢于面对现实以战士的姿态出现,一定会有人伸手拉我一把的。

他1月18日动笔,24日完成小说《铁恋》,此时只剩下两包铜元的生活费了,如果26日早晨仍取不到稿费,就要断炊。他向南强书局发出求救信,介绍《铁恋》故事梗概,保证25日下午送呈稿件,请求26日上午支付稿费。25日早上,他接到南强书局回信:“我们愿意接纳你的新作,同意你提出的条件。”马宁一口气写完最后一页,只留下明早买开水的最后一个铜元,下午步行送出稿件。

是夜,21岁的马宁肚子咕咕叫。无法入睡,挨到天亮喝了几杯“白茶”便奔向北四川路公益坊38号,匆匆走入书局后门。书局经理王心民正在水龙头边洗脸,见来人这副狼狈相,已知来者,拉他进客厅入坐,第一句话:大作我还没有拜读。马宁差点晕倒,王心民接着说:“可是编辑部同人决定要你这部稿子。”然后打开保险柜,点出十元面钞:“你签个出卖版权的收据,这里一共是九十块钱,你知道,现在名作家的作品,最多也是一千字三块钱。”

看看马宁实在太瘦,又听他说“我这个作品是出来的”。王心民又从保险柜取出三十块:“这算是很优待了。”马宁很想见决定采用其稿的编辑,王心民拦着:“不忙不忙,他们昨晚研究你的稿子,睡迟了。我劝你还是先去饱餐一顿吧。你前天的信不是说过,今天只剩下一个铜元喝“白茶”的吗?”马宁捏着元稿费,那个激动,尤其对那位编辑“有朝一日相见,我一定要狠狠地拥抱你!我的救命恩人,没有你,我今天可活不成了!”他的救命恩人即冯铿(左联五烈士之一)。马宁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。

年3月中旬,陈白尘狱两年半后出走苏州反省院,上海《文学》杂志主编傅东华答应每期用他两篇稿,支持其生活。

“这可大出我的意料:原本一篇稿子的稿费就可以维持我两个月的生活了,于是我便有了信心,做一名所谓的“亭子间作家”。

住亭子间的“左联”文学青年,早餐三分钱,一碗豆浆、一个饭团包油条(加点白糖);中餐七分,小饭馆的米饭豆腐、猪肝菠菜汤;晚餐四~五分,喝粥,一碟小菜。每天不到二角,每月伙食费五~六元(合现在~元人民币),最低生活水平的城市贫民。

彭家煌(~),年毕业长沙省立一师,年入商务印书馆,助编《妇女杂志》、《教育杂志》、《民译》等,月薪40元。年3月,加入“左联”,同时参加地下工作,《红旗日报》编及通讯员。年被捕,出狱后,到宁波教中学,一面教书一面搞宣传。

年5月,红色夫妇于伶(~)、王季愚(~)租居上海亭子间,于伶任左翼戏联组织部长,整天在外奔波,夫妇俩没有职业,无固定收入,经常吃上顿愁下顿,王季愚在家翻译苏俄短篇文艺作品,写一些小小说。向《大美报》等副刊投稿,于伶也写一些影评挣稿费,王季愚为商务印书馆标点《二十四史》,每万字仅酬四角。

夏衍有时上门找于伶谈工作,发现夫妇俩还没吃饭,临走便留下几毛钱,好让王季愚去买一碗阳春面。天冷了,夏衍从家里拿来妻子衣服给王季愚御寒。阳翰笙也不时给予一点补贴。年,“左联”责任人任白戈与徐懋庸的交通员关露(女诗人),蜗居亭子间,穿着虽然摩登,但生活甚窘。没有职业,写诗换不了多少稿费,有时连吃饭的钱也没有,靠妹妹接济才维持下来。

6、可耻的叛徒

我党各时期都有叛徒,上海被捕的地下党员最多,成仁成烈者多,叛徒也出得最多,一幕幕惊心动魄的生死大战。

年4月24日,顾顺章在汉口演出魔术被叛徒尤崇新认出,被捕后,顾顺章迅速叛变,要不是钱壮飞卧底中统,窃获惊天情报,加上恰逢周末。延误中统行动,后果实难估测。此时,邓颖超母女都住在顾家,聂荣臻赶去通知,周恩来一家迅速转移至海帘路山西路拐角一家烟纸店楼上,邓母也挤在十平米亭子间,白天不敢出门,晚上才偷偷摸摸出来买报纸,听消息。

李富春夫妇躲在蒲石路余庆里一所花园洋房,聂荣臻夫妇搬到提篮桥附近。不久,三家接到中央指示,伺机离沪,进入江西苏区。年中央军委被破,陈赓被捕,就是顾顺章派特务巡回小菜场,发现陈赓之妻后盯梢而至。政治局委员、全国总工会上海执行局书记罗登贤被捕,缘于秘书叛变告密。

瞿秋白妻子杨之华分析顾顺章叛变,认为教训之一是没有预警其“生活腐化”:

党对于同志们日常生活上的检查很缺乏,例如对于顾顺章生活的腐化(吸鸦片甚至玩妓女)、打老婆等等的行为没有加以研究和注意,以致他籍口特务工作的关系一日加一日的堕落,没有惹人的注意。然而从他的生活上可以知道,他的叛变不是偶然的。而我们对于他不好的倾向——叛变的预兆,没有加以及时的警惕。

最有代表性的叛徒,除了顾顺章(政治局候委),还有中央军委秘书白鑫。

年8月24日,上海新闸路经远里12号白鑫家,政治局委员、江苏军委书记彭湃主持省军委会议。出席者:政治局候委、中央军事部长杨殷、江苏军委委员颜昌颐、江苏军委委员邢士贞(负责兵运)、上海总工会纠察队副总指挥张际春等。开会时间已到,军委秘书白鑫(~)未到,不一会儿,白鑫来了,身后跟着工部局巡捕与国民党暗探。8月30日,彭湃、杨殷、颜昌颐、邢士贞“同案”四人,被上海警备司令熊式辉“正法”于龙华。惟张际春独存,因张际春为黄埔一期生,蒋介石有“不杀黄埔生”的规矩,特派国民党中组部秘书曾扩情赴沪,保下张际春,年初释放。”

白鑫,湖南常德人,黄埔四期生,旋入中共,参加南昌起义、广州起义时团长。年赴沪,江苏军委秘书。此前,白鑫表弟在海陆丰叛逃,彭湃下令处决,此为白鑫叛变心理原因之一。抵沪后,在国民党捕杀压力下,白鑫通过南京的哥哥(被服厂长),联系上国民党上海党部情报处长范争波,表示一念之差误入歧途,范争波要白鑫戴罪立功,希望白鑫助捕彭湃。彭湃、杨殷等四人被杀后,白鑫躲进范公馆,深居简出,以防“红队”报复。

年11月11日晚11时,霞飞路范公馆门前停着一辆黑色别克轿车,范争波等人簇拥白鑫走出,送白鑫上南京领赏并远赴法国,白鑫与范争波拱手作别。正要举步上车,拐角处突然飞来一辆黑色轿车,车门一开,跳下三人,三声清脆枪声,范争波还未明白过来,白鑫已一命呜呼。范赶紧叫人动手,为时已晚,三名红队队员迅速跃上车,消失在夜幕中。

白鑫的叛徒级别跻身中共“十大叛徒”其余九位:陈公博、周佛海、向忠发、顾顺章、张国焘、丁默邨、李士群、文强(毛泽东表弟)、胡均鹤(赵尚志妹夫、江苏省委书记),所谓“十大叛徒”,乃民间根据“综合内容”排列。

著名我党叛徒还有:

徐锡根(~?)——政治局委员、全国总工会书记;年被捕叛变,入“中统”、国府江西五区专员兼保安司令,年赴台。

王云程(~)——政治局委员、江苏省委书记、团中央书记,年被捕叛变,供出罗登贤、廖承志等。入“中统”;年后被中共逮捕,年处决。

余飞(~)——六届中委、全总代委员长;年被捕、叛变。入“中统”,后为安徽广德县长,年被中共逮捕,次年病死狱中。

任卓宜(~)——即叶青,湖南省委书记,年冬第一次被捕,刑场逃生(瞎一眼);年再次被捕,叛变;后为国民党中宣部副部长,年赴台,国民党中央评议委员、台北政治大学教授。

郭潜(~?)——江西省委书记、南方局工委组织部长,年5月26日被捕、叛变,中共损失严重,廖承志等大批中共党员被捕;入中统。年后任台湾调查处长、调查局副局长,我党在台湾组织就是在他的参与下被连根拔起。

李竹声(~)——莫斯科中大副校长、中共政治局委员、上海中央局书记,年6月被捕、叛变;入中统,年加入国民党,蛰伏上海中华书局,年3月在沪被捕,年死于北京秦城监狱。

盛岳(~)——李竹声被捕后,接任上海中央局书记,被李竹声供出而被捕,初不妥协,顾顺章建议由女友秦曼云劝说,遂变节,加入中统;年任国府驻乌拉圭大使、伊拉克大使;年迁台,后移美。

秦曼云(~)故事不少,年入共青团,年入莫斯科中大,年嫁关向应,出席中共“六大”,年初回国,年6月26日被捕,旋变节,后嫁盛岳,进入国民党。年逃台,年夫妇迁美经商,买卖兴隆,生活富裕。

年秦曼云回国,多次向我党请求,想见留俄老同学。中纪委副书记王鹤寿(年入莫斯科中大)出见,王鹤寿不想独对这位老同学,拉上干女儿陶斯亮。七旬秦曼云化着浓妆,上着靓丽绸衫,下穿绿喇叭裤,尖尖高跟鞋、项链耳环。她先打听中大同学下落,王鹤寿一一简答、平静叙述——离开人世,个个鬼雄;尚存人间,皆为人杰。老太太顿时无言以对。年,秦曼云专程去延安看了关向应故居、陵墓。

叛徒只有利用价值,不可能再有政治信誉。蒋介石训示戴笠:“凡是能叛变共产党的人,也会随时叛变我们。”

(正文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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